二人陷入了沉默之中。
最后还是小魔头率先打破了这份寂静。她屈指一召，地上的仙剑化作一道碧光被她收回背后的剑鞘中。
姒洛清了清嗓，开口道：“那些女孩......”
她转身再度看向仍然跪坐在冰冷的地板上的少女们。
“阿白打算怎么办？”
李穆白回过神来，目光旋即飘到她身后那群衣不遮体的女孩们。
捕捉到李穆白那飘忽的目光后，姒洛的面色微变。
“不准看！不准看！信不信孤把你眼睛挖出来。”
小魔头踏前一步，踮起小脚，拦在李穆白身前。
她瞪了瞪李穆白，吓得这堂堂学宫祭酒缩了缩脖子，一身仙风道骨的模样荡然无存。
看着面前炸了毛般冲自己挥动自己那小爪子的小殿下，李穆白悻悻然笑道：“殿下，微臣不是贪恋美色之人。这修仙一途，最重要的是修心，再美的白骨皮肉也不过......”
说着说着，他发现姒洛柳眉紧蹙，面色反而愈发转冷，于是他明智的选择闭嘴，一脸无奈的耸肩。
“回禀殿下，微臣打算联络四殿下。”
思忖了片刻，李穆白再度开口。
在九殿下的苦苦哀求下，自己原本是带着九殿下出学宫历练（摸鱼）一番，恰好听到坊间流传着那无恶不作的江城，本着让九殿下积累实战经验，才特意来到此处江畔的偏僻孤村，准备拦截一手为恶蛟献女的车队。
“哦？”
姒洛的唇角渐渐上扬起来。
她淡然挑眉，用那盈满了淡淡金辉的双眸斜睨了李穆白一眼。
“哦，所以又要去找四姐吗？”
她的话音柔和软糯，却又夹杂着几分冷清。
这？
叮——
李穆白只觉耳边响起了那不该存在的提示音，头顶上好似再度浮现出了一个血红的“危”字。
眼看面前的小魔头黑下了脸，他咽了咽唾沫。
姒洛似要把胸口积怨着许久的怒气吐出那般，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，
“这些时日，孤的师尊好像也不太用心教孤这个不争气的亲传弟子了。天天急着去找四姐，说是什么兴修运河，回来又没日没夜的绘图，一颗心都放在孤的四姐那里了。”
姒洛的俏脸上似笑非笑，又贴近了李穆白两步，伸出手替他抚平方才被自己抓的有些褶皱的衣襟。
她朱唇轻启，开口道：“阿白啊，你是不是看上广陵王了？也对啊。”
李穆白倒吸了口凉气，在小魔头话音刚落便急道：“我不是！”
“哎，孤还没说什么呢？阿白心虚个什么呢？”
转瞬间，李穆白汗如雨下，正欲开口，可姒洛却冲着他眨了眨眼睛，比了个噤声的手势。
“孤的四姐天生丽质，哪像孤啊，生的一副白发金瞳的蛮族长相。”
她微微侧头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，边惦着手边左右踱步，语罢又从纳戒里摸出个丝帕掩面，故作一副悲伤模样
“哎，阿白啊，莫非是想要做四姐府上的驸马爷吗......”
“我，我......”
李穆白憋的面色通红，瞪大了眼盯着面前这步步紧逼的小魔头，连舌头都打了结。
“想得美。”
姒洛面色微变，眯起双瞳，忽的用手挑起李穆白的下巴，注视着他的眼睛轻声道：“你以后自然是孤的人。”
屮？
这这这是个什么情况。
李穆白的脑子瞬间一片空白，震惊之余，他下意识的仓皇后退了几步，才低头拱手行礼。
“殿下何出此言，微臣出身贫贱境界低微，从来就没敢想过攀龙附凤。微臣不过是殿下愚钝的伴读，现在有幸成为学宫祭酒，指点殿下功法。”
李穆白深吸了一口气。
或许现在正是好时机。
面前的小魔头也可以独当一面了，再加上自己这几年的教导下，她的性情也变得恬淡静好，既没有嗜杀的倾向，也没有往奇奇怪怪的方向发展，自己也是时候离开了。
毕竟，这些年自己就跟一只辛勤的工蜂，绕着这个女王身边鞍前马后，更别提自己心中那破开长生劫的计划了。
于是他顿了顿，小心翼翼的开口接着说道：“再者说......微臣一心向道，从未考虑过结缘道侣，再近些时日，殿下您通过试炼后从学宫卒业，微臣便归隐山林，专心悟道，还请殿下......”
姒洛闻言微怔，旋即又叹了口气，学着李穆白方才的模样，以手扶额。
她撒娇似得长长“啊~”了一声，沮丧说道：“孤的蠢伴读是在嫌弃孤薄待眷属？”
“还是在嫌弃孤的年岁尚浅，又在朝中势单力薄。看看我们阿白，这些年在广陵兴修运河，大治江南，这小小的洛王府，又怎能舒展阿白胸中的宏图大志呢，对吧。”
姒洛背过身去。
“呃......”
思绪一片混乱的李穆白见那看起来纤弱的背影不禁有些心酸，刚欲开口劝慰两句，却见姒洛又猛地转过身来。
那双淡金色的双眸盯着自己的脸，写满了挑衅的神色。
“不好意思，想从王府离开，门都没有，孤不会放你走。”
姒洛勾勾唇角，莞尔一笑，一字一句的轻轻吐出了这几个字。
“......”
这个魔头啊啊啊啊啊！
李穆白一下子就不心酸了。他的额角跳了跳，强忍住怒气抬起头微笑着对上面前那趾高气扬的小殿下。
“殿下啊，微臣不是奴隶，也没签卖身契，您没道理不放人的。”
对面的魔头挑起眉梢，嗤笑了一声。
“孤未必得同你讲道理。”
“......”
罢了罢了。
反正也陪她枯耗了这么些年岁，只要不重蹈覆辙，再静观其变几年也无妨。
他在心中幽幽叹息。
只是，面前的少女未来可是垂拱九重的至尊女帝啊，若论这人间界，自己与她相比不过是地上那区区蝼蚁，再过个几年，自己又怎能拗的过她呢。
正所谓伴君如伴虎，为了回避FLAG和必死的结局，自己还真是给自己挖了一个大坑啊。
李穆白苦涩一笑，带着几分自嘲。
“殿下，微臣只是在说笑，请勿放在心上。”
“孤也是在说笑，孤知道阿白是为了大武这江山社稷着想，孤没有那么心胸狭隘。没事，你去找四姐商议这江城的事吧。毕竟，这里是她的属地。”
姒洛冲着李穆白甜甜一笑。
“还是先安顿下这群少女吧，她们毕竟是肉体凡胎，还是速速联络候师兄，让他带着仙舟来。”
就在这个时候，小栈的门再度被踹开。
李穆白和姒洛同时回头。
约莫十来名手握朴刀，穿着江城制服的喽啰大摇大摆的涌进这间小小客栈，无一例外，他们那身灰蓝色鳞甲劲装上都绣着那个醒目盘龙标记。
“头，我们安顿完车......”
为首那人开口说道，可还未讲完，原本眉飞色舞的神色却忽的一滞。
江城众人面面相觑，昏黄的灯火下，他们看到了不远处那具无头尸。他们又默然看了眼地上瑟缩的少女，还有场间两名面色清冷的白衣剑仙。
不由分说，这群常年行走江湖的恶匪们已然清楚了方才发生了什么。
下一瞬，他们手中的朴刀皆绽放出黯淡灰光。
这群恶匪谨慎的挪动脚步，渐渐形成了包围之势。
李穆白似乎疲惫至极，轻叹了口气。
“......这群人不过炼气境，与凡人无异。所以我的小主子啊，这次请高抬贵手，务必留几个活口。”
“......嗯”
姒洛点点头。
“哈？”
江城众人闻言一怔。
小栈外夜色清寒，纷纷碎雪漫天席地，风雪声仿佛又大了几分。
......
...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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